最近身体有点不适，不知怎的，突然想起奶奶。以前遇到这种情况，奶奶不知从哪变出了些藏红花，给我煲了点瘦肉汤，然后就减轻了不少。
奶奶好像总会有用不完的宝藏。红花油、铁打油、各种各样中草药、艾草......她极少去看医生，遇到身体不适，就自己去地里弄点草药，煲点东西喝；或者让叔叔帮她做下传统艾灸，把艾绒放在穴位上，点上火灸一下。再抹点她珍藏的清凉油或红花油，就好了。太公是医生，太婆是出名的中草药师，所以奶奶从不找医生，自己是自己的医生。
奶奶的孩子很多，七个儿子。孙子孙女也很多，二十来个。现在奶奶膝下，已经是100多人的大家庭了。但从未感觉奶奶偏心过。对儿媳妇也好，对孙子孙女也好，对孙媳妇，孙女婿也好，一视同仁，各种宠爱。奶奶是用心，对待每一个人。
爷爷兄弟4个，但另三个兄弟没有儿子。奶奶就把我伯父、我爸爸还有我四叔，她最大的三个儿子过继给他们，跟他们一起生活，一直到给他们养老，陪伴他们走完他们的人生。虽然如此，我伯父、我爸爸、还有我四叔，对奶奶一直都是很敬重，很孝顺。奶奶对待他们，也从未另眼看待。
每年过年，奶奶一定会给每个孙子孙女红包，多多少少，那是她给后代的祝福。记得大学那几年，六叔的几个孩子在珠海，未能回家过年。奶奶惦记着她三个孙子孙女，就让我过完年，回学校后一定要把红包带给他们。等我过完年，回学校上完一个月课，再去叔叔那，早已经是四月左右了，有时都五月了。但奶奶还是坚持让我带上红包，只要给到他们就好。每年，我都很乐意完成这个神圣的任务，因为我知道，我带的是奶奶的爱和思念，以及深深的祝福。
从我们长大以后，结婚生子，奶奶开始有了变化。把对我们的爱转移到我们的孩子身上。会惦记着哪个孙子或孙女的孩子，多大了，喜欢玩什么，喜欢吃什么。我带孩子回老家，走的时候，奶奶一定会塞上2个红包，还有她不知藏在哪里的一些孩子喜欢吃的东西。这些我们都能买到，但不知为什么，从奶奶那递过来，感觉特别珍贵，特别的温暖。孩子们都很喜欢回去看曾祖母，哪怕他们根本语言不通。每次奶奶会努力张罗让他们吃好，让他们玩好，就算看着他们玩，静静陪着他们，也很满足。
我从小并不在奶奶身边长大。我六岁才知道，她是我奶奶。那时，我被送回家，死活不肯，哭闹得很凶。奶奶过来陪我，和我说话，告诉我，我若不习惯，等读完一个学期，我可以再回去姨夫姨妈那读书。那时，我第一感觉是，她知道我在难过什么，也允许我会这么难过。奶奶从来没有教过我什么人生大道理，从未告诉过我应该怎样去做人。回到父母身边后，我就喜欢跟着奶奶到处跑。过年去探望奶奶的亲戚，平时到城里探望叔叔婶婶。我从小被放养惯了，不喜欢被束缚和按规则走。有时犯了错，自己都不知道。跟着奶奶，难免会给她添麻烦或做些让她可能感到尴尬的事。记忆中，从未有过被奶奶训斥的印象。就这样被奶奶接纳着，慢慢地长大。
奶奶的一生并不平顺。伯父和我爸爸英年早逝，对奶奶的打击很大。也许因为生活的残酷，奶奶更加地包容。极少听到有人说奶奶婆媳关系有处理不好的。在老家，哪家做了好吃的，一定会亲自邀请奶奶过来一起吃饭。以前过年，我们几家人都会一起吃年夜饭。后来分开后，奶奶会挨家去吃，挨家派红包，从未改变过。奶奶有时候不在老家，会到城里，或到珠海。无论到哪，她的儿媳妇们都对她特别好。奶奶从不管事，绝不过问她儿媳妇的生活或者教养孩子的方式，也不干涉他们夫妻的关系。她就安静地听从儿媳妇的安排，享受着儿媳妇们和儿子们对她的爱，珍惜着每一次相处的时光。只在她的位置，安心地享受她的角色。孩子生活的难，让孩子去面对；而她生活的难，她努力带着阳光和温暖去应对。
我有了老二时，奶奶刚好到东莞参加我堂哥的婚礼，我邀请奶奶到我那住一段时间。很意外的，奶奶很爽快就答应了。本来我还在担心奶奶会不会考虑和我们生活习惯有很大的差异，加上年纪大，在外太久不习惯。接奶奶过来后，奶奶依旧奉行对子子孙孙的生活不干涉，不越位的原则。跟随我们的生活规律和饮食习惯，就安心地住下了。对于我带孩子的方式，奶奶从不过干涉，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照顾孩子，微笑着看着孩子玩耍。其它的对她来说，好像都不重要了。
奶奶从不愿意闲下来。平时会做些针线手活。90多岁，还能自己穿针线。她会给曾孙女们做些小帽子，小口水褂之类的。然后谁回去就给谁。特别的精致且实用。奶奶还很擅长做一味开胃菜，叫做山姜杨桃。山姜是我们那边特有的一种暖胃的姜，杨桃是酸的，很酸的那种。奶奶年纪大了，不能爬树。但摘酸杨桃必须爬上高高的树。每次奶奶拿着棍子和箩筐到杨桃树下，我们去摘;我们长大离家后，旁边玩的小男孩们就开始凑过来，大喊：“帮六婆摘杨桃罗。”然后几个小男孩就窜到树上，帮奶奶摘一箩筐杨桃;小男孩们长大后，奶奶还是坚持在做山姜杨桃，她就自己一个人到树下用棍子敲。邻居们看到了，就会过来，帮奶奶摘，不忍心让她太累。山姜杨桃做好后，奶奶就会分给她七个家庭的每个孩子。这些山姜杨桃，带着的是奶奶一恒不变的爱和重视。
奶奶还喜欢种些瓜果。因为她不常在老家。每次在老家，她就找块地，种上些南瓜、葫芦瓜之类的，有空就施肥浇水，等她再次从外地回来，可能就能开花结果了。她就可以分给孩子们了。她种的菠萝蜜，现在已经挂满了树头。谁回去都会摘上一两个。
奶奶不喜欢麻烦别人，她到离去的前一个月，都坚持自己洗澡洗头。能自己做的事，她一定要坚持自己做。但她也接受子孙给她的照顾。每次吃饭，总会有人给她夹菜。她就道声谢谢，然后细嚼慢咽，安然享受着美食。奶奶腿脚一直很灵活，但只要我们要搀扶她，她也很乐意。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孙子孙女表达爱她的一种方式。奶奶从不客套，但奶奶从不落下任何一个表达爱和关怀后代的细节。
奶奶的一生，并不容易。但她的一生，却是充满着力量和温暖，包容和接纳的。她认真对待生活，享受着自己的人生；也用心关爱她的子子孙孙。她的爱，就像那山姜杨桃一样，丝丝缕缕，从不断绝，永难忘记。
作者黄耀平简介:
中国EAP学院核心专家
亚洲组织与员工促进（EAP）协会常务理事
高级EAP执行师
国家二级人力资源师
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
国家三级企业培训师
高瓴职业咨询有限公司（中山）创办者 |
